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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家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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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的年轮

发布时间:

2022-07-29 01:56

[文|安宁]

  我至今记得夏日蝉鸣声中,那个小小的坐落在镇上的中学校园,安静中,隐匿着躁动与喧哗。

  已经临近中考,但是早自习与晚自习照例没有取消。还很早呢,天就亮起来了。先是刺耳的铃声,随即附近村庄里的鸡们,也一声声叫了起来。睡眼惺忪中,被班长和班主任带领着,开始沿乡间公路晨跑。三千米的路程,并不是太短,我混在奔跑的队伍里,听着此起彼伏的喘息声,有水滴融入大海的心安。大地上,麦子已经收割,玉米还未长高,西瓜啊棉花啊谷子啊,距离成熟也都尚远,于是四下望去,便显得有些寂寥,好像毕业前夕的我们,这样跑啊跑,也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。当然,没有被学校以升学率的原因劝退,还能在这条公路上一天天奔跑下去,已经证明我们是有学校可以接收的。只不过,是人人艳羡的一中,还是居于中游的二中,再或让父母没有面子的五中,就不得而知了。

  我当然还算是好学生,每天被父母耳提面命,最是知道对于一个乡下的孩子,读书是唯一通往外面世界的桥梁。至于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,是否愿意将我宽容地接纳,则全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。我只知道,只要考上了最好的高中,我距离大学,便又前进了一步。我跑在落满了麦粒的柏油路上,想着虚无缥缈又色彩斑斓的外面的世界,便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。如果这样一直跑,一直跑,便能够神奇地抵达光芒四射的大学校园,我一定会忘记了,这仅

  仅是一场毕业前夕的晨跑。

  田野里吹来的风,有露水一样的凉。在拐过 1500 米的标志后,周围人的脚步,便杂沓起来。有人慢慢被我落在了后面,也有人,像看到了希望一样,忽然间添了力量,远远地将我超越。我的呼吸变得急促,身体也跟着发热,于是便脱了蓝色的校服,系在腰间。风似乎更沁人了一些,沿途陆续有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的农民,他们见我们跑过来,会下意识地后退几步,给我们让路。我知道那站在马路沿上的人,并没有我的父母,但还是会真诚地看他们一眼,并想起此刻的父母,一定也早早地起床,下地劳作了吧。做农民和做学生,都是不容易的,我在似乎永无边际的奔跑中,这样想。

  但我还是一天天坚持下来。就像我的农民父母,即便知道一亩地产不了多少粮食,还是一年一年耕种下去。好像,生活本身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劳作,目的遥遥无期,可是,终归还是要朝前走的。

  那时,我做了一沓又一沓试卷,背了一本又一本书。我以为它们会全部烙刻在我的心里,就像我在所有同学的留言册上,都写下了友谊地久天长的肺腑之言,可是,等我一考上大学,便统统将他们忘记。那些曾经让我惆怅又不知所措的毕业时光,究竟是怎么从我的生命中,消失掉了呢?我从小学一口气读到了博士,是不是时光也用神秘的橡皮擦,将那一次次毕业,从我的人生中,全部擦拭干净?

  那么,如果全部忘记,毕业对我们,又究竟意味着什么?

  我想了许久,直到有一天,在一个小小的火车站台上等人,看到那些来去匆匆的旅客,还有悲伤告别的人们,忽然间明白,学校其实是我们生命中的一个站台,即便某一天我忘记了所有的人,可是,站台依然还在那里。我永远无法跨越这一个站台,抵达更远的远方。我只能一步一步,离开这个湿热的夏天。就像大地上,所有蓬勃的树木,奔跑着伸向天空,却从未忘记,留下清晰的年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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